延續我於2011年的文章:『妹神(をなり神/おなり神)』,在出雲國神在祭期間延續妹神之文,更顯稜威。
日本沖繩之琉球神道所信仰的女神『妹神(をなり神)』就是『親妹成為親兄的守護神』(若無兄妹而僅有姊弟,親姊成為親弟之守護神),不僅於沖繩,這也是日本南島較為常見的妹神信仰,兄弟出海的時候,姊妹將自己頭髮、女陰處的毛或手帕送給自己的哥哥或弟弟,祈禱他們航海時的安全,戰爭的時候也是如此。根據日本學者大胡欣一的調查:『旅行、戰爭的時候,男性獲贈的物品的對象中,姊妹佔的比例達到60%~80%,而妻子佔的比例僅有5%~6%』姊妹與妻子相差比例可說是甚遠。
根據日本學者小野重郎說《思草紙》裡的戀歌僅有十三首,而其中表達『妹妹』與達『哥哥』之間的愛情就達六首之多。
其中有一首詩歌寫著,哥哥坐船出門時,祈求『妹妹』成為他的嚮導吧。詩歌內容翻譯成中文:
『我的妹神為了保護我,要來到我的身邊。
啊,這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事啊!
我的妹神要變成美麗的蝴蝶來到我的身邊。』
詩歌的大意是:自己的妹神變成美麗的蝴蝶來保護自己了。在奄美的民謠中,也有妹神變成白色的海鳥停在哥哥的船尾這樣的內容。而妻子無法成為丈夫的守護神,兄妹之間/姊弟之間的聯繫是最為緊密的。
《古事記》裡記載了日本古代垂仁天皇的皇后「狹穗姫(さほひめ)」與「狹穗彥」兄妹的故事,據說狹穗姫的兄長狹穗彥發起了叛亂,狹穗姫想要袒護哥哥未果,最後她捨棄了自己的丈夫垂仁天皇,投奔到親哥哥那裏去,決心一旦哥哥被殺自己也要追隨哥哥而去,至死不渝的兄妹愛情。有明確記載相當於兄妹相戀的故事還有《古事記》和《日本書紀》中記載允恭天皇的皇子木梨輕皇子與她的胞妹「輕大娘皇女(かるのおおいらつめ)」彼此相愛相許的愛情故事,此外天智天皇(中大兄皇子)和同母的妹妹「間人皇女(はしひとのひめみこ)」彼此也有戀情。
古代日本擁有強大靈力的巫女「卑彌呼(ひみこ)」統一戰亂頻繁的倭國,建立了邪馬臺國,平塚らいてう的名言『元始女性は太陽であった(原始時代的女性是太陽)』的典故就是由她而來。然而,終生未婚的卑弥呼並非獨自一人治理邪馬臺國,據說協助她治理國家的是她弟弟。所以,前述兄妹之間/姊弟之間的強烈羈絆,可說是從卑彌呼女王時代就有了。
在日本南島,村落的開拓者「根家」的主人被稱為『根人』,其妹妹(若無妹姊則為姊姊)則稱為『根神(琉球語為ニーガン,和語為にがみ、ねがみ即相當於生命根源之根國女神於現世,神產巢日神巫女)』,根人參與村莊俗事,根神則負責村莊之神事,這種南島制度後來進一步擴大,在琉球王國尚真王時代發展成為琉球最高巫女『聞得大君』和『國王』分屬『祭』、『政』的聖俗雙分制。聞得太君統轄全琉球王國境內的根神、祝女,處於宗教神聖地位之巔峰巫女的聞得大君是琉球王國之國王的守護神,也就是『妹神(をなり神)』。
『妹神(をなり神)』信仰也可擴展至姨與外甥以及姑姑與侄子的關係,如鸕鶿草葺不合尊與自己的阿姨(母親的妹妹)玉依姫尊結婚,還有倭建命與他的姑姑倭姫命(太陽女神天照大神的御杖代)之間親密關係,只是倭姫命是倭建命的父皇景行天皇之同母妹妹,從原本姨與外甥之間關係轉為姑姑與侄子的關係了。
日本民俗學者柳田國男在他的著作《妹之力》一文中留意到插秧的時候穿著漂亮的衣服運送食物的女子被稱為『妹(いも)』這一點,他推測是南島的『妹神(をなり神)』信仰也遺留的影響。兄妹彼此除了男女兩性關係外,還有血緣相通,所以兄妹比夫妻關係之羈絆更為強烈就是如此產生。
最後附上琉球『妹神(をなり神)』詩歌:
『東方湧動的雲啊
我的妹神
歸來吧
尊貴的妹神』
參考書目
《日本の神々》,谷川 健一,岩波書店 ISBN 978-4004306184
《妹の力》,柳田 国男,角川ソフィア文庫
《日本人の魂の原郷》,比嘉 康雄,集英社 ISBN978-4087200348